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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神族忧患

三、神族忧患

在数日之前的波利各亚雪山上,神族首领『圣皇』——身披朴素白袍,面目慈祥的老人推开了圣峰之巅的神庙大门。

老人从风雪呼啸的白色世界踏入一片漆黑之中。紧跟其后的红发少年是唯一同行的神族执法官艾德。

「很久没来过了啊……」

老人脸上的一道道皱纹犹如承载着历史的年轮,眼睛也不似普通老人那般浑浊。

神族的寿命很长,至于有多长——九百九十八年之前这个老人就已经是神族的『圣皇』了。

跟在老人后面的红发少年艾德也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年轻。他至少也有三百多岁了。

「我倒是希望永远也不用来这里。」

艾德摊了摊手。独自与老人在一起时,他的举止很随意,并不拘谨。

「年轻人可不应该讨厌麻烦。」

老人右手一挥,赤红色的火元素便被魔力点燃,卷携着冲向顶上的吊灯。

整个神庙顿时被暖黄色的烛光照亮。这是一个空旷并且毫无特色的神庙,墙壁上甚至没有任何装饰物和雕花。甚至连一尊神像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做神庙。

唯一存在的东西只有支撑用的承重圆柱,照明用的吊灯,以及放在中央的魔法阵中的三棱柱。

材质看起来像是玻璃,但并不透明,是一种非常浑浊的灰色。也不反光,暗沉得如同要将一切都吸纳进去的黑洞。

根据这个神庙处处体现出的实用主义,这个不知道由什么材料制成的三棱柱一定也有特别的用处。

「不管是谁都会讨厌麻烦的吧。」

艾德抬起的右手周围出现一圈红色的光晕。他把手往里一伸,看上去就像直接从空气中掏出了一个窄而长的方形木盒来。

空间魔法!

人类魔法师研究了几百年仍未有什么起色的空间魔法。

事实上神族对于空间魔法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开辟次元袋,方便自己储存物品而已。

至于说使用空间魔法进行战斗或者传送,目前还只是神族学者们的一个假想而已。若真有一天能做到这一步,神族对于本泰兰的掌控力必然会提高几个档次。

至少不会被现在这样的麻烦搞得焦头烂额。

没错,人类当中某些不安分的家伙又开始筹划着威胁神族统治的活动了。

但这一次,尤为严重。

「终栖山上的那群小家伙这次搞出来了个不简单的东西啊。」老人捊了捊下巴上的胡须。

何止是不简单!

那群人搞出来的『东西』,已经足以威胁到神族的存亡。

「八百年了,这群家伙还不死心。」艾德将木盒递到老人手中。

「这就是人类的可怕之处啊。」老人摇摇头,打开了木盒。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截白森森的肋骨。尽管神族费尽心思地保存,『肋骨』表面还是已经开始泛黄发黑。

「时间过得好快。」老人弯下腰把木盒放在地上,双手捧起那截『肋骨』。「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艾德以为老人指的是作为启动法阵钥匙的『肋骨』,限于不可逆的时光之力再难以保存。殊不知,老人担忧的是神族的未来。

神族和人类的相同点很多,比如说都存在欲望。

无穷无尽的欲望。

在这近一千年的时间里,这些欲望已经滋生出了多么严重的腐化,作为族长的老人全都看在眼里。

但身为族长,老人还是要为了全族的命运尽力一搏。

于是他和他信赖的年轻执法官一起来到了这座已经八百年没有打开过的神庙。

这里储藏着神族最为神秘的禁忌之力。

用这一截『长者遗骨』开启魔法阵,便会召来能为神族延续命运的力量。个中缘由无人能解释清楚。关于这个法阵的来历也没有任何详细的记载。

好像它一直就存在于此,甚至比神族更加久远。

老人心中隐隐有着这样的猜测。

将『长者遗骨』置于三棱柱之上,法阵便启动了。

这是老人第二次启动这法阵。第一次是八百年前,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则更加危急。

艾德也充满好奇地注视着法阵,他也只是听说过在圣峰之巅存在着能为神族化解一切危急的强大力量。

现在终于能亲眼所见——即便他根本就不想见。

因为真到了需要动用这力量的时候,那就说明神族已经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

没有奔涌的电光流火,没有炫目的光彩,甚至没有任何的声响。

统统没有!

外面也没有什么电闪雷鸣的异象。

就和这座神庙里面处处体现出的实用主义一样,法阵本身也没有把能量浪费在任何多余的事情上。

唯一能表明法阵正在运作的,就是三棱柱上方渐渐扭曲的光线了。似乎是再打开一扇不知通向何方的传送门。

一个金色的光团从里面摔了出来。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最后渐渐化为一个人形。

与人类的丰收不同,金色在神族的传统里是寓意着希望和新生的颜色。

[算是个好兆头吧。]老人点点头。

「灵魂?」艾德当然认识这个金色光点构成的人形是什么。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灵魂体。但他仍然感到奇异。

脱离了肉体的灵魂非常脆弱,很快便会像水蒸气一样飘散。而在法阵的作用下,这个灵魂体竟然可以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并且还张口向他们询问。

「我想两位会为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灵魂体看上去是一个眉清目秀,有些纤弱的青年。他讲的不是本泰兰大陆上的任何一种语言,但经过法阵的处理却能让艾德理解。

与此同时,从三棱柱顶端投射出的一道光幕上,正如放录像一样播放着一些配有文字说明的画面。

「还请阁下稍安勿躁。不如先和我们一起看看这些吧。」老人语气平和而诚恳。

那灵体也是出奇的冷静。微微点了点头,便扭头看向光幕。不再言语。

开场的画面是在一个被魔能壁灯照亮的圆形大厅之内。一个留着黑色童花头的女孩平躺在大厅中央的水晶棺内。

她面色惨白,嘴唇乌黑发紫。身上那件加装有护甲的黑白**仆装,在心脏的位置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十多个披着红袍、白袍的炼金术士围在水晶棺旁边正在讨论着什么。画面旁边标注着地点:美第奇家研究基地;时间:两年前。

「果然是他们干的!」艾德暗暗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老人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好在那个灵体并未注意到。

之后的画面基本上就是一群炼金术士围着少女的尸体,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主要是在对少女的尸体进行改造。

而艾德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死死咬着牙,嘴唇都被咬破,滴出血来。

之后画面一转,时间来到了一个月前。还是那个圆形大厅。只不过大厅中的棺材又多了一张。

一个黑发青年躺在里面。他怒目圆睁,棕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嘴角始终往下弯着。

他竟然还是活着的!他大声朝站在周围的炼金术士喊着什么。但无人理会他。炼金术士们只顾自己交谈,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小白鼠一般。

老人和艾德看那青年的五官样貌,明显地察觉到影像中的青年与这个灵魂体乃是同一人!

[果然!是在向我们解释这灵体的来历。]

艾德和老人对视一眼,互相朝对方微微点头。

而那个灵体仿佛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光幕上的影像。好似化作了一尊石雕。

画面再一变,还是在那个圆形大厅,时间是三天前。两具水晶棺材并排而立,棺顶被一根水晶管子连接起来。

左边的是童花头的黑发少女,右边的那个青年已经炼金术士们的实验折磨的奄奄一息。

身披红袍的炼金术士将魔晶装入各个仪器之中。得到能量的供给,绚烂的蓝色光华顿时照亮了整个大厅。

有一团金色雾气从右边青年的头上逐渐被抽离,被一股力量强行灌注到左边少女的脑袋里。

接着,右边的水晶棺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里面的少年浑身血肉都被抽出顺着管子浇灌到左边少女的身上。

“啊--”

明明是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少女突然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吼叫。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老人如湖水一般平静的眼神也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至于艾德,他现在就想冲到槟培利城去把美第奇家族杀个天翻地覆。

而那金色的灵体一直抱着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改造『圣骸』、『降灵』、『移魂』还有那种生祭活人唤醒死者的法术——不!应该更为复杂。或许不是献祭而是融合,再洗脑奴役。不过,我想我已经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老人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丝冷汗。

「居然能把这么多邪恶的法术组合在一起,人类还真是疯狂!艾德,这次的敌人非常可怕!还好我们提前来到这里。不算太晚!还有补救的机会。」

艾德第一次见老人急切地用如此快的语速说着如此多的话。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已经悄然来临了。

神族面正临着八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不是来源于那个已经被造出的针对神族的大杀器和这个使用各种禁忌之力培育出的邪门傀儡。

而是越来越疯狂的人类反神族势力。

浓密的阴云已经笼罩在本泰兰土地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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